“那天……我回去过。”
齐雪的脚步没有丝毫停顿。
“我看见一个男人抱着你回去,是你的夫君吗?你独自出来,就不怕他担心?”
她停住了脚步,依然没有回头。
半晌,齐雪说:
“你这样的骗子,躲过了老天的眼睛,还活得好好的。”
“他想证明他的清白,所以,他死了。”
冬季的夜气浸得山洞边枯草发潮。这样的晚上,实在是很寂寞的。
齐雪从怀中取出白日里新买的蜡烛,用常备的火石磨出火种引燃。
小小的光晕与暖意同时生出,她舒了口气,觉得力气也多了几分。
桶中的水还温热,她拧了毛巾,坐到那个无声无息的男人身边。今日总算能仔细些,用湿毛巾小心拂过他的额头、眉心,拭去尘土。
男人虽无醒转的迹象,但面上濒死的青灰褪去大半,好歹是活人的颜色了。
擦净了脸,和着烛光映照,她才看清男人的面容。
眉目如剑、鼻梁高挺,水渍与污垢尽去,竟显出凌厉的霜威与俊美,只是昏迷的柔弱中和了锋芒。
真的……好像在哪里见过。
这个念头刚冒出来,齐雪就摇摇脑袋。定是今日被重遇小倩的事冲昏了头,看谁都沾点故人的边。
看着他,她又一阵后怕。
还好,昨晚没有在重度恐慌下杀了他,否则不仅错失关于薛意的线索,更亲手抹杀了一条性命。
齐雪把那枚官府令牌取出,若有所思地端详着。
方才强压下的委屈又翻涌起来。小倩——如今叫卢萱了,那张脸在眼前晃过,腰间的旧伤隐隐作痛。
被欺骗的不甘、被伤害时噬心的恨意,她都记得。
可今日在厨房,她终究什么都没做。怕麻烦,怕生事,这一路忍了太多,血性好像都被磨平了,只剩下求存的本能。
令牌在她手中又被举高些,铜面投映出她的影子。
慢慢地,她眼前又浮现了薛意的模样,他站在暖光里,静静地、温柔地望着她。
齐雪真心地笑了出来,仿佛看见自己历尽千辛,在一个阳光明媚处找到了他。
她扑进他的怀里,紧紧抱住薛意,感受着他手臂回抱时的用力,绝不会再放手……
烛光暖融融地笼罩着山洞里两个沉默的人。一个在昏迷中徘徊生死,一个倚着石壁沉入美好的梦。
洞外,洛水汤汤。